沈方舟抱着俞焕云送的画,和赵雁清一道坐着电梯,“重不重?”赵雁清抱着沈方舟送的礼物,扭头问道。

“不重。”沈方舟笑着回道,心中却想:“那小子送这么大一幅画,一定是想登堂入室。”

俩人到了赵雁清家,一进门就看到了放在客厅中的大礼盒。

景叶有她家钥匙,提前就放置好了生日礼物,是一套贵妇牌护肤品礼盒,赵雁清把沈方舟送的音响盒子放到一边,让沈方舟把画放进了自己的卧室。

沈方舟有些吃味,明显感觉到了赵雁清对这幅画的喜爱。

抱着那幅画,走进了赵雁清的卧室,卧室不大,也就18平左右,带着一个阳台,窗帘是遮光性好的窗帘,实用性高于观赏性,床是双人床,上面铺着凉席,一条条纹的毯子平铺在**一角。

赵雁清把床对面的矮柜整理了出来,“摆这里吧。”每天起床都能看见,想想也觉得开心,赵雁清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连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湾。

沈方舟看见她开心也觉得开心,可想到是因为别的男人送的礼物,又默默叹了口气,等到他拆开包装后,发现这画的落款竟然是博黎时,他愣了半秒,耳边传来赵雁清的感慨:“真美,比之前展览的时候更好看。”

电光火石间,细节都被打通,他问道:“当初你去施恩市,也是去看展的吗?”

赵雁清点点头,“这个画家,叫博黎,我喜欢他很久了。”说完,她便有些尴尬地笑了,带着微不可见的羞涩,“准确来说,应该是喜欢他的画很久了。”

出了门,坐上车,沈方舟懊悔不已,早知道赵雁清喜欢小泰迪的画,这次生日应该让博黎送站vip定制版肖像画!

越想越懊悔,沈方舟给博黎打了个电话,“帮忙画一幅雁清的肖像画。”

博黎正在调色,用肩膀夹住手机,拒绝道:“我不画除我女神之外,其他女人的肖像画。”他痴汉一样嘿嘿笑了俩声,“等你们结婚了,我给你们画一幅婚纱照那样式的。”

结婚!沈方舟被这俩个字敲击的心灵,面上还是稀疏平常地和博黎插科打诨,挂完电话,手撑着方向盘,便笑了,‘是中式还是西式呢?’他的思绪飘到了美好的未来。

不太聪明的样子......

另一边,赵雁清把景叶的礼物规整好,便给景叶打了电话,景叶正好交接完急症的工作。看清来电,便笑了,“怎么样啊?今夜,你有没有感动到哭?我帮你考察过沈方舟了,条件没的说,腿长人帅,主要是人品也还可以,对你也是真心的。”

赵雁清被这一番抢白弄得哭笑不得,她静静地听景叶说完,“景叶,你记得那你很多年前和我说的那个急性肾衰竭发展到尿毒症的年轻妈妈吗?”

“当然记得,我记得那个时候我也才刚到急诊,她男朋友陪着一起来的,肌酐800多,当即开始急诊透析,可怎么也降不下来,最后确诊为急肾衰而导致的慢性肾功能不全。”景叶回想起这个病患,那颗已经“铁石心肠”的医生之心,还能涌出一丝丝的动容,“那时候是直接通知她男朋友,肾功能不全是不建议妊娠的,那个男的当时啥也没说,转头就娶了她,是条汉子!俩个人虽然没有孩子,可婚姻生活也很幸福。”

赵雁清点了倒流香粒,看着烟雾慢慢往下游走,她说:“她的确过了一段非常幸福的日子,俩个彼此相爱的人在一起自然甜甜蜜蜜。”

“哎。”景叶叹口气,“可惜不小心意外怀孕,她自己选择的说是再看看,实在不行就打掉,最后孩子出生不到三个月,就发展为尿毒症,好在她丈夫更加体贴、把她照顾得很好,也算是另一种圆满。”

赵雁清嘲讽得笑了,“我一直没和你说,去年,她丈夫起诉离婚,案子分到我这,她没有收入来源,我把孩子判给男方的。”

景叶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她和她老公非常相爱。当初意外怀孕,她老公并没有说要生。”

赵雁清回想起和那个女人的对话,“可也没有强烈要求不生,反而说是由她来决定生不生。

当初她不知是因为感恩还是愧疚选择冒着风险生下这个孩子,她心里很清楚,说什么监测着走一步看一步,其实从她选择留下这个孩子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死的准备。”

“当时她的肌酐往上涨的厉害,她的主治医师是我本科的老师,她的建议是停止妊娠,可都到这一步了......”

景叶停了一下,她一直把这件事情当做在疾病面前爱情胜利的标本,即使作为医生经历过再多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她依旧会在很多病患上看见来自爱情的闪光点,她很是不解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你是医生你比我明白,尿毒症这三个字代表了什么,最直观的就是长期透析,而男方要照顾嗷嗷待哺的婴儿,又要照顾隔日透析的妻子,体力上精疲力尽,经济上难以负担,爱情诚然伟大,可生活也足够难堪。”

电话俩头,赵雁清和景叶都没有说话,唯有长叹一声,作为俩个旁观者,听到这样的结局依旧唏嘘不已。

景叶想了想,手指抠着白大褂上的纽扣,“所以,雁清你想说的是让我不要掺和到沈方舟追你的事情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为什么我不敢踏出自己现有的安全区的原因,每当我觉得有那种勇气可以打开心扉去尝试一种新的生活时,我接触过的太多案件都会告诉我,不要天真,做人要理智一点。

“就像这位当事人,当时她住院我去看过她,在医院陪床照顾她的是她的爸爸,老爷子看上去快七十了,满头银发,本该安享晚年,可那双疲乏的眼睛里都是对女儿未来的担心和忧虑,而这一切,仅仅因为一个女人一时的情感冲动,她埋葬的何止是她自己的健康和幸福啊。”

赵雁清又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你总是担心我困在之前那一段失败的感情里,可景叶,我不是被那些卑劣的自私和不可指责的怯懦所画地为牢,我很满足我现有自由、充实、有意义的生活,我不想为了一段可能不会持久的爱情,而从现有的生活状态里抽身出来。”

“我明白了。”

“我已经三十多岁了,已经过了那种有情饮水饱的年纪了。”赵雁清看着倒流香往下一点点走,最后弥散在空气中,留下一种若有若无的香味。

她近乎低喃地说了这么一句话,道出了这个偌大城市作为单身大龄女青年的心声,生活真的太可怕了,会让所有的东西都物是人非,也会让美好的东西面目全非,她本就是亲缘淡薄的人,久不想闻的父母,不会有的孩子,“这样也好。起码能活得自由。”

挂了电话,景叶伫立在原地,眼泪就落了下来,她又恨又悔,她在想,“如果在瓷娃娃懂得爱的当初,就遇见一个足够好的男人,会不会也会获得普世意义上的幸福?”一个人可以很好,可俩个人才能更好。

鲍医生刚刚下了手术,换下手术服,准备去吃点东西,便看见洁净的长廊窗旁,景叶在默默啜泣,当那种强势的美遇见眼泪,让鲍医生的心都揉成了旧抹布。

他赶忙过去从口袋中拿出手帕,递给景叶,小心翼翼得,用了生平最温柔地声音问:“景医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