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开始,江心区检察院副检察长办公室里,林江海正抠嗖嗖地往茶杯里倒茶叶,听见敲门声,他一面喊了一句“进来”,一边把小小的茶罐盖好盖子宝贝一样得放到抽屉里。
进来的是赵凉秋检察官,穿着检察夏装,浅蓝色的衬衫配深蓝色领带,即使搭配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型也看上去正气了许多。
检察夏装是真的好看,尤其是女检察官穿上去真真帅气,隔壁公司没换成现在的浅灰色服装之前,就算是颜值最高的浅月白色夏装,也不能与检察夏装相比,因为浅月白色夏装总有一种检察夏装洗旧了的感觉。
赵雁清做了刑事法官后,穿着灰色的制服开庭时,就看见穿着检察夏装的女检察官,心中也是叹息:这真不是模样问题,是这制服真的好看。
毕竟在我国,法检两院同为司法机关,都独立行使职权,改革都要一块进行,是天生要被拿来对比的一对。
而赵检察官来找林江海,也是为了隔壁公司的事情。“林检,隔壁公司赵雁清法官被刺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不就是你的案子嘛,听说是被害人家属指使的。”
“嗯,是被害人的哥哥,已经被逮捕了,毕竟这事上头关注嘛。哎,我今天来主要不是说这个。”赵检察官挠了挠头。
林江海喝了口茶,抬头问:“那你来干啥?闲的?这案子我还没说你呢,你上心点行吗?”
赵检察官吸了吸鼻子,“你和法院的陈院长不是老战友嘛,我查了一下,我们这边移送过去的时间和立案时间差了快一个星期。”
“怎么说?”
“早一天晚一天,都不会分到这个新手刑事法官上,你说天下有这么巧的事情?滞留了快一个星期,赵法官刚那天入职,就刚那天分到她手里?好在现在系统都留痕,他们法院自己看看就啥都知道了。”
林江海皱起了眉,“我这就给陈院打电话。”
“那尊敬的领导,我先干活去了。”
“回来!”林江海喊了一句,“你怎么突然对这事这么上心?”
赵检察官面无表情,丝毫不见刚刚的轻松笑意,“我劝过赵法官,可她不听。普通老百姓啊,不都是这样的嘛,谁会在意什么程序、证据、判决啊,他们只会偏听偏信,只会认为自己是对的,只会找寻一个发泄口,我劝过她的,没用。”
赵检察官低着头,沉默了几秒钟。“这赵雁清真的又直又傻。”
林江海半哼出一个鼻音,“那你还这么下功夫。去吧,好好干活。”
赵检察官走出林检办公室,看着走廊窗户外的天空,那么蓝,像极了十年前的那一天,也是炎炎夏日,也是晴空万里。他低喃了一句,“又直又傻,就像师姐。可现在还有谁记得她呢?这一年又一年,谁还记得她的名字。”
“傻死了!”赵检察官发泄一样狠狠拽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眼角却有一滴泪砸在浅蓝色的制服衬衫上,晕成了深蓝色的泪点。
* *
蒋依穿着舒服的平底鞋,包里揣着验孕棒敲响了博黎家的门,博黎正在厨房炖鸡汤,他已经快一周没有见到景叶了,准备带着鸡汤去给她补补身子,做了一周的心理建设后,他还是做好了坦白的准备,“总是蒋依使坏夺我清白的,我是受害者,我怕什么!”
殊不知命运的突如其来总是冲破人们所谓的心理建设,来得时候像洪水**,丝毫不给喘息的机会。
他瞪大眼睛,看着蒋依握着验孕棒的手在半空中来回移动,看着她的嘴巴开开合合,许久,他从震惊中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你怀孕了?”
蒋依点点头,“你不信,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抽血查激素。”
“我的?”博黎皱了皱眉。
蒋依的嘴颤抖着,像是要哭出来,“我们认识那么久,你觉得我是那种乱搞的女人嘛?你是我第一个男人。”
博黎懊恼地挠挠头,起身狠狠踢了一下沙发,他朝着蒋依怒吼,“是你害我!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为什么要毁我幸福!”
蒋依的泪水盈满眼眶,楚楚可怜,“博黎,我爱你,我真的不知道仅仅一次,就怀孕了......我也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蒋依。”博黎突然蹲在她面前,俩只手掐住她的胳膊,带着一丝哀求,“不要这个孩子,好不好?我不能失去景叶。”
蒋依痛苦地吼道:“这是你的孩子,你要抛弃他?博黎,你好狠的心啊!我不会这么做的。”
蒋依撇过头,用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她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意有所指,“我知道你爱景叶,可你也不能阻止我爱你,你可以继续和她在一起,我可以做好一个单亲母亲的,只需要……只需要……”
“只需要什么?”
“只需要你在她忙的时候,陪孩子一下就可以了。真的,博黎,我用我的人格发誓,我绝不会告诉景叶的。”蒋依轻轻地说,充满了危险的**,“你可以和景叶结婚生子,我绝不会打扰你们。真的,我发誓。”
博黎颓唐地跌坐在沙发上,“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可最终,他仍没说什么,只是带着蒋依去医院抽血做检查,周一的医院熙熙攘攘的人,下午检查结果终于出来,蒋依是真的怀孕了……
* *
周一晚上,是俞焕云同学等待了许久的法院系统篮球半决赛,可他希望的人注定无法出现,比赛对手是滨河新区法院,热身的时候,滨河新区法院的校友过来打招呼,“怎么了,兴致不高啊!”校友贱兮兮地戳了戳俞焕云的胸,“我们队可是秘密集训了很久,你们可小心点。”
法警林天闻热身后从场上下来,朝着俞焕云喊,“焕云,快热身!”
俞焕云点点头,和校友打了招呼,就上场了。
“也不知道雁清姐恢复得怎么样了?”
他很早就想去探望,却被方禹副庭长安排说是庭室一起去,可这方庭回来暂时主持刑庭工作后,先是把俞焕云抽到他自己身边做助理,没办几件案子就把判决书的活也丢给了俞焕云,再之后就像是忘了要去探望这事,俞焕云有意无意地提起,也被他软绵绵地打了回去。
离比赛还有十分钟,江心区法院聘请的教练在做赛前动员。关婷和张玫玫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现了,“焕云!”俩个人朝着俞焕云喊了一声,俞焕云循声转过头去,便见俩个人都笑嘻嘻地看这自己。“加油!”
俞焕云点点头,林天闻用手肘推了推他,笑的一脸****,“果不愧是我们法院的镇院青年院草!”
中年院草执行局的曹科也跟着笑了笑,“小俞,艳福不浅。”
俞焕云赶忙解释,“就是一圈子朋友,玩得比较好。”
众人嘘声不断,并不相信。
俞焕云认真的说:“真的,我有喜欢的人。”
“谁啊?我们法院的嘛?”队友都竖起了耳朵,男人八卦起来,也是贼八卦。
俞焕云并不想说,好在比赛也马上开始了。
就像是那一天,篮球砸中赵雁清,从那一天开始等待的比赛,总是让人抓耳挠腮的焦灼,可她不来,这场比赛似乎也失去了某些让人动心的地方。
第一节结束,曹科招呼俞焕云,“你今天打得有点保守。”林天闻喘着粗气接了一句:“这何止保守啊!简直消极怠工,俞大神麻烦你睁睁眼啊!我们大比分落后了!”
俞焕云摆摆手,一反常态的没有回答,听教练说完话,坐在凳子上自顾自地喝水,突然手机屏幕亮了,一看竟然是赵雁清发来的微信信息。“抱歉我爽约了,你要好好加油!期待能在决赛看到你们!”
俞焕云眼前一亮,对啊,决赛是在一个月后,到时候,赵雁清肯定可以来看了。
于是第一节“消极怠工”的俞焕云,像是被打了一剂强有力的强心剂,三分球一个接一个,没有停息过。
他本就长得腿长手长人又高,穿着廉价的法院队服也显得英气勃发,一个急停,一个跃起,手腕折叠成漂亮的弧度,有点漫不经心,又像是胸有成竹,将篮球投出,这圆圆的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时间仿佛在此刻逗留,只有他飞扬的发梢和灼灼的目光。
——嗖!一个精准的空心三分球。
“啊!太帅了!”以关婷和张玫玫为代表的一众法院女观众兴奋地叫出了声,“牛逼啊。”这是来自男观众的声音,被弱弱地掩埋在女人们的尖叫声中。
滨河新区法院的单身女同志都在悄悄地问江心区法院的熟人,“叫什么名字啊。”
被问者都会笑眯眯地回答:“我们院院草,叫俞焕云。”